美国普林斯顿大学校长:对大学扩招感到忧虑

两百多年前，美国国父乔治·华盛顿曾经感叹：“没有一所学校能比这里产生更好的学者和给人以更值得尊重的教养！”20世纪最伟大的科学家爱因斯坦在这里奉献了生命中最后的22年；每逢50年校庆，美国总统一定会光临此地发表演讲。这里，就是世界闻名的普林斯顿大学。雪莉·蒂尔曼女士，普林斯顿大学(下文简称普大)260年历史上的第一位女校长,在她的办公室里接受了本报独家专访。

太看重大学排行榜是个错误

记者：2006年，普大再次被《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杂志评为“美国最好大学”，与哈佛并列第一。这是普大第几次取得这一称号？

蒂尔曼：自我任校长以来，普大一直被评为最佳，要么是独占鳌头，要么与哈佛并列冠军。这么一算应该是至少5年。

记者：您作为一校之长是什么感觉？

蒂尔曼：太看重这个排行榜是个错误。我并不太把排名当回事，因为排名方法并不完善。当然，这对普大来说还是一个荣誉，但即使普大的排名掉到第二或者第三，那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记者：普大如何保证教育的高质量？

蒂尔曼：一是保证教师的质量，一是保证教师专注于教学。我们要求所有普大教授都得给学生上课。在美国常春藤盟校中，普大对本科生的教育质量最为关注。

记者：据说师生之间有充分的沟通交流，做到教学相长。能具体介绍一下吗？

蒂尔曼：普大的大部分基础课程是在100到150人的大礼堂内上课，但学生们可以享受到普大的“导修制”——每个星期学生们都参加10到15人的小班，由教授或是助教带领，复习一个星期以来所学的课程。在普大，所有三年级和四年级的本科学生都要求从事独立研究，这时老师会对学生进行一对一的辅导。我现在还在带学生。我们的采访结束后，我还得对他的毕业论文进行辅导。像我这样的美国大学校长并不多。

记者：普大260年的建校史上曾吸引众多名人来此任教，如爱因斯坦、数学大师冯诺伊曼，华罗庚、李政道和杨振宁都曾任普大研究员。请问贵校是如何吸引这些名人的？

蒂尔曼：我们有一个“工资封顶制度”，禁止校方利用高工资来吸引教师加盟普大。所以我认为普大吸引人的地方主要有两个，一是教师队伍的高素质，二是学生队伍的高素质。而且普林斯顿环境优美，是生儿育女的好地方，这也吸引了很多人。(笑)

做学问必须诚信

记者：听说普大非常重视学生品格的培养，从1893年起就开始实行“诚信”制度？

蒂尔曼：是的，目前效果还不错。所有学生都知道，必须诚实守信。我们让他们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一旦有学生被抓住作弊，校方会给予严厉处罚。一般是，抓住一次就必须休学一年，抓住第二次就得走人，永远不得再踏入普大校门。

记者：作为分子生物学家，您在干细胞研究领域做出过很多突破性的发现。最近，韩国的“干细胞之父”黄禹锡在学术上的欺诈行为被曝光，对此您有何评价？

蒂尔曼：这是很不幸的事件。学术欺诈在科研的任何领域都有可能发生，但伪造试验结果的现象还是比较少见。因为科学试验具有可重复性，一旦试验结果不能被重复，那就证明有人作假。我认为，当科学家名满天下的时候，那种迫使你继续向前的压力会越来越大。如果你不够坚强，最终就会成为这些压力的牺牲品。

小就是美

记者：提起世界名校，人们往往喜欢用“高”(研究高深)、“老”(历史悠久)、“大”(规模庞大)、“全”(学科齐全)这四个形容词。但普大从学生人数上似乎可以说是一所“袖珍大学”，目前在校本科生约4761名，硕士和博士研究生约2031名。

蒂尔曼：规模不大，学科不全，恰好是我们的优势所在。正因为我们不需要什么都做，我们才能够集中所有精力和资源来干两件事情，一是非常严格的本科生教育，二是非常学术化的研究生教育。我们把这两件事情做到了极致。我们认为，小就是一种美！

我知道中国的一些大学在扩大规模。如果我是这些大学校长中的一员，我会感到忧虑，因为随着学生和教师数量的急剧增长，很难保证教学质量不受影响。我会尽量在学校规模扩张和保证教育质量之间求得平衡。

记者：普大从没有考虑过扩招吗？

蒂尔曼：实际上普大正在扩大本科生的数量，迄今已经增加了约11%。按照中国的标准这可能不算太多，但是要知道，普大已经有35年没有扩招了，所以本科生数量的增长对我们来说还是一件大事。虽然普大在扩大，但我们一直很重视平衡的问题，那就是在扩招的同时保证教学质量不下滑。

记者：普大没有商学院、法学院、医学院，这三大专业学院可都是社会上最热门的学科，而且能够给学校带来滚滚财源。为什么不设立呢？

蒂尔曼：不设立这三大学院的理由是：一旦设立，会分散我们的精力，干扰我们从事最主要的工作。所以至少在我的任期之内没有这个计划。当然，我们也不能说永远没有这个打算。我们也不想捆住继任校长的手脚。

记者：据说普大在为毕业生提供就业机会方面很突出，毕业生的就业率高达94%。能介绍一下经验吗？

蒂尔曼：我们的秘密就是普大的声望。如果有雇主看到一封求职信，知道求职者是普大的毕业生，我相信大部分雇主都会想，求职者肯定是一个受过非常良好教育的人。

中国学生都有“腹中之火”

记者：据说在普大的外国留学生中，来自中国大陆的数量最多。中国学生在普大的学习主要集中在哪些学科上？您对他们的表现有何评价？

蒂尔曼：中国学生选择学习科学和工程专业的特别多，很多学生都来自清华和北大。他们给我最深的印象是雄心勃勃、勤奋刻苦。我说过，要想在学业上取得成功，就得有“腹中之火”，也就是伟大的抱负和强大的动力。我认为中国学生都有这把“腹中之火”。

记者：中国学生在学业上遇到的最大困难是什么？

蒂尔曼：英语。那些英语基础好的中国学生可以很快实现学业上的腾飞。但如果英语基础差一些，就得花费一年左右的时间才能在学业上达到得心应手的地步。

记者：作为学校历史上第一位女校长，您能否给那些雄心勃勃的女大学生一些未来事业上的建议呢？

蒂尔曼：第一，找到一件你真正感到有激情的事情去做。这可能是最重要的。第二，必须做好打算为事业做出某些牺牲。我那个年代的女性都被灌输这样的观念：女人能够拥有一切，包括生儿育女、丰富的家庭生活、多彩的职业经历。但是尝试之后很多女性都发现，实际上远没有那么简单。为了获得事业上的成功，你必须努力地工作、全身心地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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