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前我在大学里编过一本刊物,叫《起兮》,大风起兮云飞扬,觉得把一群爱好文学的年轻人的文字印到纸上是件幸福的事。很多年过去,我依然在编刊物,再次幸福地把一群作家的文字印到纸上,但是我依然认为,大学是最适合文学生存的地方。
文学是个挺简单的东西,它没有那么高深,你在校园里一次漫步所作的几句小诗,你在遭遇失恋后所发出的呐喊,那都可以是文学的雏形。大学时光是最自由的时光,其实也是文学自由的时光,你尽可以去想象、去表达,它就是在满足人类最朴素的“说”的欲望。它是一个人与这个世界联结的中介,当你开始思索世界的意义,最朴素的文学就诞生了。文学并不高傲,它很亲近。
在大学里,时间相对过得比较慢,这其实是一个阅读的好时光,读书也读人,尽可能地读经典作品,尽可能地去多把握和不同的人相遇的机会。从这一点讲,无论是我求过学的淮阴师院、还是南师大、北大,他们所给予我的都是这样一种无限的可能性。
当下的时光过得很快,微博、微信这些工具的兴起让我们多了很多消磨无聊的介质。有人说,文学早已式微,但是我想说,理想在,文学就在,文学是我们为了内心的理想安息而形成的最好的生态。大学,显然永远是个有理想的地方。相对来说,它是慢的,可以停下来倾听内心的声音,在这个世界里你可以去发现、开拓和重建自己的世界,即便你要创造一个自己的文学王国也未尝不可。许多人在走上社会以后,丢失了自己所曾经信奉的理想,或者磨灭了石头本身的个性,文学从理想变成了安慰剂甚至连安慰剂的地位也不复存在了,这是可悲的。
前不久,我回到母校淮阴师院,和母校邀请的一些知名作家和评论家共同开展讲座活动,在讲座现场,我看到了那么多的中文系孩子站在走道里,还有的盘腿坐在地上,一种久违的冲动和感动又回到了我的内心。我仿佛看见了十几年前我在这个小城求索的样子,也看到了他们眼睛里文学的未来。我希望他们能在这理想的象牙塔里,不紧不慢地说出他们想说的话,盯紧这个世界和你自己,然后真诚而不是虚伪地、纯粹而不是功利地、艺术而不是懈怠地表达出来,在丰饶的大地上长出好庄稼。热爱文学是件美事,写作也是件美事,所以能在大学里赶上文学的复兴和繁荣,更是一件美事,我看着他们,充满幸福。
(徐则臣,70后作家代表人物,凭借长篇小说《耶路撒冷》、短篇小说《如果大雪封门》荣获老舍文学奖和鲁迅文学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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