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振伟：不能将招8000复读生的高中一棒打死

一所大别山脚下小镇上的中学——— 毛坦厂中学有着一连串神奇的数据：2013年高考考生11222人，一本达线2503人，占22.3%，9312人过本科线，达线率82.3%。高中总学生人数超2万，加上大量陪读家长，被网友封为“亚洲最大的高考机器”；以管理严格著称，被学生称为“地狱”，但生源仍源源不断。（7月28日《燕赵都市报》）

毛坦厂中学再次回到国人的视线，你不得不惊叹这所超级中学对数量巨大的高考复读生的超强消化整合能力，你不得不佩服它彪悍的高考成绩，你更加不得不钦佩它在复读生提分上的神奇——平均每名复读生1年内能提分100分。你可以说它是“亚洲最大的高考机器”，并骂它是应试教育的极端典型，你甚至可以因为校方“地狱般”的管理模式将有关管理人员告上法庭，然而，你不能否认这所招8000名高考复读生的高中的确有存在的价值。

说毛坦厂中学有存在的价值，是建立在当今教育背景、当地教育状况的语境之中的。在拼爹社会，高考是没有背景的年青人改变自身命运最公平的机会，对先天占有资源不足的农家学生尤其如此；毛中地处经济相对落后、教育水平相对较低的革命老区大别山地区，由于教育资源的相对匮乏，上不了省市示范高中的学生只能上一般高中，这些高中特别是乡镇高中的师资力量相当薄弱，很多学生考不上大学特别是重点大学其实不能赖自己，所在学校教学质量差学风不好占了很大原因。当地梦断高考的学生特别是农家子弟除了出去做体力工，还能有什么别的好出路呢？

毛坦厂中学，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对前途充满渺茫的高考落榜生或有志于再战高考的学生的最佳选择，这里有一大群同样折戟考场的失意者，这里有能为备战高考提供最佳指导的最专业、最敬业的老师，更重要的是，这里没有对高考落榜生的歧视，只有鞭策和甚至超越身体神经极限的特训，能跨过监狱般的复读历程，就很有可能重新回到同龄人的正常生活轨迹：上大学，接收高等教育，生活虽有迂回曲折，却以退为进，重新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

笔者不想否认应试教育的弊端，可社会现实就是如此，对没有背景和资源的年轻人而言，不适应应试教育，还能有什么更好的出路？他们又不能出国留学，他们又不能啃老，读了十几年书高考落榜或考不上好大学的农家娃，放弃高考又能怎么样呢？不继续读书与已经干了好多年体力活的同龄人或资深体力工作者抢饭碗，无异于舍长取短，勿宁说是一种惩罚。只要想一想毛中对这些生活之路突然变得逼仄的年青人意味着什么，只要想一想如果没有毛中，这些年青人的路又会怎样，就能意识到毛中存在的价值。

简单粗暴批判“考试机器”毛中是应试教育的帮凶，而否认毛中的存在价值，是因为没有感同身受的考量中国的大教育背景和当地的经济、人口、教育状况。其实，毛中从某种程度上缓解了政府和家庭暂时无法消化解决的一系列社会问题，包括教育资源的匮乏和分配不均、农家娃上升机会的逼仄、家庭教育的失范、社会就业岗位的不足、社会结构的分化、职业教育的滞后。社会问题的堆积，客观上成就了为大量高考复读生提供解决方案的毛中，而让毛中这样的复读生名校独自背上应试教育替罪羊的黑锅，显然有失公平。

毛坦厂中学这样的复读生名校，当然有不人性管理、剥夺学生隐私权等管理弊端，可弊端是弊端，优点是优点，不能因为弊端重重，就否认它们存在的价值。须知，如果没有这些对高考落榜生和高考失利生“不离不弃”的超级复读学校，有些复读生甚至不知明天该怎么走，遑论暂时掉队的高考落榜失利生通过努力重新回到同龄人的行列。

就时论，就地论，就事论，就人论，招8000高考复读生的毛坦厂中学还有存在的价值，不能将之一棒子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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