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凭借电焊工手艺移民澳大利亚,这句话本身所包含的张力和信息量一般都会使人感到震惊和诧异,但是济南市长清区孝里镇后楚庄村的村民就走上了这条迥然不同的“成功之路” 。在这个村子,平均每八户人家就有一户移民澳大利亚。近日,本刊记者来到该村探访,感受到的却是异化的村民生态和变形的移民冲击波……
沉默的村庄,被割裂的村民
理论上来说,在后楚庄寻找移民家庭应该是件非常容易的事情,毕竟这里每八户人家里就有一户是澳大利亚移民,而且从房子外观来看,那些阔气的房子八九不离十都是用澳元修建起来的。据说过年的时候,村头婴儿车里面躺着的可能就是实实在在的澳大利亚公民。
但是,记者在这里遭遇到了现实的“悖论”。
从外表来看,这个村子与周围的农村相差无几,一条主干道连接着几条低矮狭窄的胡同,路边堆砌着农作物秸秆和建筑材料。整个村子只有201户人家,十分钟就可以走完。那25户移民家庭就隐然其中。
8月5日下午,记者来到这个早已蜚声全国的村庄,寻找这些移民家庭。
如同处于风暴眼之中,外面关于移民的种种都炒的异常火热,而这里却静的可以听到玉米地里的蛐蛐叫。唯一引起的喧闹,都来自外面的探访者。
大街上基本没有人,几百米之外的棋牌桌的喧闹声听得清清楚楚。可是当记者上前询问“哪家是移民”的时候,他们甚至连眼皮都不抬一下,继续吆喝出牌。记者等待良久,终于等来一句干脆的回答:“我们这里没有移民,从来没听说过。”
还是有热心的村民的,他们只是说“西边没有,你去东边打听”。然后东边的村民也是如法回应:“到西边打听打听吧。”
记者不甘心,继续敲一家路边人家的门询问,里面的人貌似有些不耐烦,一个约十岁的小男孩慢腾腾的走过来,隔着纱窗门吼了一声“滚!”
经过多方问询之后,终于有村民给记者指认了一户人家,“那家就有小孩出去,不过要注意,他们可能不愿意理你,家里有客人。”
记者随即进入了那个平静的农家小院,在外呼唤多时,终于有人回应,一个女主人模样的农妇出来急乎乎的说:“我家没有人出国,你去别处问问。”
记者亮明身份试图解释,结果招来更大规模的反诘——四五个人突然从里面冲出来,他们全部矢口否认,要记者出去。其中一个彪形大汉说了一句:”我认识他们,我带你去,但你给我什么好处?“说话的同时他得意的摇了摇手里的扑克牌,然后目光有些试探地看了看女主人。
记者不得不走出院子,在马路上继续询问,有村民悄悄的对记者保证:“他家明明就是。”
在走访中,记者明显可以感觉到这里形成两个明显的阶层:“出去的”和“没出去的” 。“出去的”大肆宴宾客,而“没出去的”门前车马稀。“没出去的”人家对“出去的”怀有明显的敌意,不允许别人在面前提起“移民”“澳大利亚”等相关字眼。只要你一提,他们要么摇头说不知道,要么突然变得很愤怒:“没听谁说?”
当电焊民工遭遇陆克文
“孝里镇外出澳大利亚打工人员现有400多人,主要集中在东障办事处(后楚、四街、金村),90%以上在澳购房定居。他们主要从事电焊行业,实现周薪制,每小时20澳元,每周800澳元,折合人民币7000多元。在澳住房面积512平米,医疗、教育免费。”孝里镇宣传办主任牛振勇对记者说。
牛振勇近期十分忙碌,他的手机不时响起,几乎全是来自全国各地媒体的邀约采访电话,要求安排采访,每天的日程都排的很满,“但是要他们开口说话越来越难了,现在不可能到后楚庄采访”。
而后楚村书记更是忙碌,一天平均要接四五十个采访电话,他也一并推辞。
值得玩味的是,之前早有媒体曝光同样的内容,却未能引起如此大规模的反响。
其实该村的那些移民故事我们早已听得有些腻烦:从2005年开始,这个总共201户的村庄有25户年轻人到澳大利亚“打洋工”,凭着过硬的电气焊技术在澳大利亚定居,并拿到了绿卡,月收入两三万元,住200多平方米的房子,拥有高质量的教育医疗保障、绿卡,儿女生下来就是澳大利亚公民……
在其中一名移民者王兆生的描述中,国外的生活与国内完全不同。按澳大利亚规定,王兆生每周只需干活38小时,每小时能挣36澳元。如果周末加班的话,工资是平时的1.5倍。“外国人懒,周末都不上班,开着车去海边玩。咱中国人喜欢钱,周末能加班就加班。”仍在国内的王兆生的父亲说。
算下来,王兆生周薪约1700澳元,扣税30%后每月3000多澳元拿到手,相当于人民币2万多元。出国两年多,王兆生一家拿到了绿卡,还贷款买了45万澳元的房子。房子220平方米,院子760平方米,院子里种花种草也种点菜。王兆生还花7000多澳元(合人民币4万元)买了两辆车,一辆丰田、一辆二手本田,两夫妻一人一辆。
据了解,七八年间,后楚庄共有25户年轻人先后到澳大利亚打工,其中19户生活在珀斯一个社区里,相距不过十几里路。村民们说,澳大利亚有一个“小后楚庄”。
那个时候,村民们无时无刻不在谈论澳大利亚——那个万里之外的国家,“墨尔本”、“珀斯”等城市字眼不时出现在这些农民口中。
通过各种媒体,关于该村移民的故事也让国人烂熟于心,有关数据也被大肆炒作,供全国人民解读。网络上的解读基本归结为“少壮不努力,一生在内地”之类充满愤恨与嫉妒的观点。
据牛振勇介绍,该村向外移民由来已久。2004年他在孝里镇劳动保障部门工作的时候,区里曾发来文件,要求调查一批赴澳打工的村民。“他们通过一家北京的中介公司出去,调查目的就是看这家中介是否具有相关资质,是否是黑中介。”最后的调查结果该中介公司还是比较正规的。
据了解,能够实现大规模赴澳打工应该是在2007年之前。电焊工人、木工等职业人才在澳大利亚较为紧缺,加之当时澳大利亚对于移民几乎没有英文的要求,所以有很多村民通过技术移民到澳大利亚。后来有过雅思单科成绩需要过4.5的较低要求,还是有很多村民能够通过学习达到这一水平。
当时的英语水平要求低到什么地步呢?“这批农民在北京培训了一两个月,达到简单对话的水平即可。”牛振勇说,“而且当时是陆克文当政,比较亲华,后来换总理了,政策就变了。”
所以有人说,移民很大一部分靠运气,事实也基本如此。不过,后楚庄的电焊工们遭遇了陆克文,很幸运。
被魔幻的村庄:再也出不去了
2008年,后楚庄和附近的村庄有一次大的出国潮,不过这波出国潮几乎全军覆没,有人说大家被中介骗了。事实是澳洲大幅提高了移民要求,村民几乎达不到相关要求。
2011年时,澳大利亚移民政策发生了较大变化,那也是对技术移民“收得最紧”的一年,当时,澳大利亚规定技术移民者的英文水平要达到单科6.0以上,这相当于大学英语6级以上的水平。普通村民很难达到这样的英语水平,英语成为村民移民澳大利亚的拦路虎。
可以这样说,凭借“电气焊”走技术移民的老路,他们几乎再也出不去了。“这就像考研一样,一开始录取的学生总是来自那几个疯狂考研的学校,这会导致学校的声誉大幅透支,到后来考得再好也不会看你一眼了。”又有网友提出了这样的理由。
据了解,该村后来有大学毕业生慕名而来,咨询出国事宜,听说政策大变,不可能再走老路的时候,他们惺惺而归。
从后楚庄移民的事例来看,移民基本是一锤子买卖的事,在合适的时机砸下去,很容易的就成功了。后来者开始仿效,当他们再砸的时候,却怎么也撬不开了,即使从各方面素质来说,他们比第一批更具优势。
所以“没出去的”把这些归结为命运和机缘,他们都做过出去的梦想,只不过因为“命不好”,再也没机会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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